分家、迁移、观念不和,偌大一个家族逐渐分崩离析。
祈言外祖父离世后,暮向南回族,那时,暮家的大宅子已经空了,家产被迫拆分,留给他的不多,自己都顾不上,养一个小祈言更是难上加难,只好将人继续养在祈家。
暮向南一直以为祈父就算再不是个东西,虎毒还不食子,祈言养在祈家肯定比跟着自己好。
但他真的没想到,有一天他的小外甥居然逃命一样的来投奔他,活像被人追杀。
他刑警出身,心思缜密,一听祈言那边的风声和刻意压低的声音就知道情况危急。
二话不说,立马替祈言安排好路线,告诉他要怎么走,又动用自己的关系,把所有祈言出现过的痕迹都一一抹去,暗中排查小城中的可疑人员,直到确定没有情况,才放心大胆的将人接来。
不得不说,如果没有暮向南,祈言很可能在半路上就暴露了。
学校里和他接头的人能力有限,帮他拿到迷药,替他分散那群保镖的视线,已经是他的极限,动作再多一些,他就有暴露的风险。
祈言不想连累骆肖,只好联系小舅舅。
这么多年,他从来都没打过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,当初那个误打误撞接通的电话,成了支撑他这么多年最后的希望。
不到万不得已,他不会打这通电话。
一是害怕牵连小舅舅,二是……害怕希望变失望。
所幸,他的希望没有落空。
*
暮向南是家里最小的孩子,当初祈言出生时,他才刚考上警校。
结果父亲去世,家族动荡,他匆匆忙忙赶回家,刚处理好族中一堆烂摊子,就传来姐姐自杀的噩耗。
他当时整个人都是蒙的,可是家产被分割的不剩多少,姐姐留下的孩子还小,吃不得苦,祈家又闭门不见,他只好咬牙先把祈言留下。
去年,他想把祈言接回来,结果他们却说自己没有监护权,祈言不能跟他走。言语间对他要带走祈言的事情很抵触。
他觉得不对劲,在祈家外面蹲守几日,却连祈言的人影都没见上。
想要联系祈言,却发现自己的人脉网居然连一个普通大学生都查不到,再联系祈家对自己的态度,暮向南终于觉出不对。
他很警惕的把自己的调查痕迹抹去,暗中派人盯紧祈家,但是每次派出去的线人都会告诉他,别再查下去了,之后的事情也不了了之。
直到这次,祈言主动联系他。
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小外甥,都说外甥像舅,但他却觉得祈言长的更像他那个早早去世的母亲。
温婉宁静,眉眼平和,透出一股江南水乡的湿润甘甜,让人一看就心生喜爱。
祈言微微笑着和他打招呼,那笑容里罕见的带了些羞涩,暮向南没嫌弃他一路奔波,将他紧紧拥在怀里。
“不怕了不怕了,咱们到家了。”
只一句话,祈言的眼睛就红了。
在那个冰冷无情的家里生活了这么久,祈言以为自己对于亲情早就不太在意,却没想,一切都是自欺欺人。
他缓缓回抱住这个被称作舅舅的男人,轻轻地开口,“舅舅……”
他会有新的家人,会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。
一切都是崭新的。
这里是遥远的南方水乡,是母亲生长的地方,没有祈家,没有那个霸道傲慢的男人,他再也不用被任何人掌控,可以自由的呼吸,做一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。
夜晚,虫鸣不断。
祈言躺在松软的床铺上,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满天繁星,他枕着自己的手臂,看着在城市中难得一见的夜空,心中一片宁静。
他知道外面可能会有无数的危险在等着他,也许那些人一直在搜寻他的下落,甚至他只要出了这个门,就会被人发现然后抓走。
但是此时此刻,抬头仰望着浩瀚夜空,他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安心。
这个地方像是他的港湾,给了他无求无尽的勇气和力量,让他突然不再害怕。
而在同一片夜空下,寂静的庄园,典雅的玻璃花房里,一道人影沉默的坐在那里。
他手机上是一张像素模糊的照片,依稀能看到一张苍白优美的下颌线。
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,半晌,安静的花房里传来男人小声的呢喃。
“……回家去了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