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意外的是,这里,有着崭新的房屋,崭新的家具,开拓出来的良田,甚至还有……饲养的小动物!。房屋虽然简陋,却也让人倍觉亲切。尤其是那下方,正在埋头干着农活的身影,再次相见,云婉裳的心里,竟然没有半分波动,平静的就好似永恒国度中的汪洋大海一般。平静且平淡。说来,自己曾有数次,想要将王老五,除之而后快,但是……当此刻真正看到王老五的时候,那股子怒火和恨意,就已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,先前的一切,彷佛都已经被时间磨平,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。一切的恩怨情仇,彷佛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,消失无踪……云婉裳立在天际,看着下方忙碌的王老五,最终,她还是从高空中,缓缓地降落了下来。就在王老五的身前不远,平缓的落地。落地之后,她看着王老五,王老五依旧在忙活,但那一双眼睛,却早已经麻木不仁,彷佛失去了亮光,不见半分灵动,脸上的申请,也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,只是重复着干着,已经养成习惯的事情,就连出现在他身旁的云婉裳,彷佛都没有看到。数百年的光景,不老不死,但却是孤独无依,以天为被,以地为床,以日月相伴,相信是个人,都会疯了!。纵使不疯,也会如现在的王老五一般,渐渐地失去人性……不会说话,不会思考,甚至……连最基本生而为人的常识都不复存在!。看着依旧在低着头,机械式的忙活着的王老五,云婉裳犹然一叹,随即进入房中。数百年了,云婉裳也感觉,自己似乎好久没有进到过这种地方了,看着桌子、椅子、床铺、碗碟,云婉裳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,慢慢的,一点一点的从这些家具上面划过,彷佛只有在这里,只有身处此地,云婉裳才觉得,自己像是个人,像是回到了,以往的环境!。她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,彷佛设身处地的已经感知到了,王老五这数百年的光景,他是如何,以一介凡人之躯,一步步撑到现在的。而且……在床头位置,云婉裳还看到了两个用锋利物件刻出来的小人,旁边写着名字——清仪,雪琪!。「清仪……」云婉裳的身子顿住了,她慢慢的抬手,纤细的手指摸向了床头的小人,脑海当中的画面,这一刻,彷佛与床头的小人重迭在了一起。熟悉的身影,熟悉的面庞,还有……熟悉的人!。是啊,清仪,清仪现在过的怎么样?宛平城之战,自己……天南,都离开了她,天师府……她还能掌握在手里吗?姜黎……会反吗?还有其他的人,失去了地仙的束缚,又会有多少魔头,趁机报复!。整个修行界,又会乱成什么样子?王野……王野还磨练的不够,他太年轻了,太嫩了,他能够驾驭的了,那些天师府的师叔师伯了吗?如若驾驭不了,天师府又会变成什么样子?最主要的是楚清仪,楚清仪该怎么面对混乱的修行界,纵使……纵使她已经是散仙之躯,可……散仙的身份,只能有自保之资,却无杀敌之力,若然失去自己的保护,那些天师府的仇家,会不会将过往的种种,都算在清仪的头上?她一个小孩子,内忧外患,又该如何生存?这一刻,云婉裳站在当场,久久无言。她的脑中思绪万千,甚至……有些许的后悔!。当初……若然将姜黎解决了,或许事情会简单一些,若然将一些魔头消火了,清仪也不会承受风险!。云婉裳的脑海中,又不由得浮现出了楚天南的身影。曾几何时,他埋怨自己,心肠太狠,做事太绝!。曾几何时,自己和他争吵,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!。曾几何时,他劝告自己,做人留一线,日后好相见!。曾几何时,两人因为一些事情,各抒己见,争论不休。天南心肠太软,性子太善,他有些时候,就如王野一般,优柔寡断,不知轻重,凭一己善恶,专断独行,做事不考虑后果,不设想将来,只遵循本心,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对错。可对于大势来说,个人的对错又有什么意义呢?天下之大,能救得了一人,难道能救得了所有人吗?况且……有些人纵使你放他一马,他也不会心存感激,甚至还会变本加厉,再添恶心!。她看着上面的小人,脑海当中又紧跟着浮现一家三口快乐生活的日子,虽有纷争,虽有吵闹,但一家子的生活,却也幸福美满。可惜……云婉裳的心中,再次浮现了伤感之情,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出不去之后,更加悲伤。她用自己的纤纤玉手,缓缓抚摸着刻在墙上的小人,半晌,彷佛才回过神来。而王老五,似乎已经歇下,从外面走了进来,对于一旁的云婉裳,他视若无睹,而是径直在墙上刻着的小人面前坐下,然后用手抚摸着墙上的壁画,呢喃低语:「清仪,雪琪……」他的神情,满是伤感,他的话语,充满迷茫,甚至因为长久一人,连说话的口音,都变得含煳不清了起来,生而为人的感官,正在伴随着岁月的流逝,渐渐退化着,云婉裳甚至觉得,现在的王老五,已经快没人样了,每天只是机械性的重复着一样的事情,甚至于周围每天一模一样的场景,都要交融在了一起,至少,现在的自己,即便站在王老五的身前,后者都没有半分的表情和变化,彷佛眼神,都已经看不到自己了。
这是经年累月的孤独和重复造成的后遗症,永生重复着孤独与寂寞,才是这个永恒国度,最为恐怖的地方,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,都因承受不住这永生的孤独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,更不同说是这一届凡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