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廷澜的心脏剧烈跳动,不用摸都能感受到它似乎想衝破身体跳出来。陈廷澜眨眨眼,想说话,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。
舒望安笑着看他,陈廷澜很紧张,他来这里之前从没这么紧张过,舒望安甚至不说话,他没办法缓和情绪,只能被动地让视线跟着舒望安。休息室里有一扇门直通舞台,隔音很好,但只要一打开门,就能听见观眾席传来的声响。
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。
「廷澜。」舒望安的嗓音很轻,他勾着嘴角,一字一句轻声道:「你说你听到歌词先想到爱情里的妥协者,先爱先输,不管结果如何,一定是我的错,与你无关。」
舒望安起身把门打开了,陈廷澜好似在一瞬间听到呼啸的风声,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歌迷的欢呼声。他们喊着舒望安的名字、喊着安神、喊着他们的期待,声嘶力竭。
舒望安又把门关上,那扇门隔绝了一切声响,彷彿刚刚的激烈都像场幻觉,是个荒诞的玩笑。
「你又说,副歌有充满生机的感觉,带有希望色彩,就像一场美梦。」舒望安说到这,突然皱起眉头,「我不喜欢拿美梦这个词来形容希望,因为希望有机会能实现,而梦境却往往象徵着不真实,是人求而不得,只能渴望的词。」
所以他这是对我失望了吗?
陈廷澜在一瞬间涌上这个念头,又很快消散了。他知道舒望安不会这样对他,舒望安往往比自己所想的要懂他,要肯定他。他像是被洞穿了,在舒望安面前,他的任何小心思都无所遁形,可他却觉得安心。
舒望安能够知晓他的全部,他的脆弱和恐惧的根源,却没有选择离开,甚至还越靠越近。
舒望安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,就这样仰着头看他。陈廷澜每次看到舒望安放大的脸都克制不住自己的心跳──他控制自己不要脸红就已经用尽了全力。他才发现舒望安戴了变色片,眼眸里有细碎的光,晃得他几乎无法集中精神。
猛然倒抽了一口气。
「你觉得观眾的呼声大吗?」
陈廷澜沉默几秒,意识到舒望安在问他,才后知后觉道:「……嗯?认真来说的话,那已经跟大不大无关了,是震耳欲聋的等级。」
舒望安被他故作认真的神情逗笑了,笑容消失后又是一样的态度,不知道是漠然还是从容。
舒望安开始说话,聊起他以前的事:「我进圈的时候遇过不少人,有前辈这样跟我说过,说我肯吃苦,又有天分,一定能站得更高更远。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几千人、几万人、甚至几十万人的演唱会,那些都会属于我。」
陈廷澜嗯了一声。
「你们知道我曾是s大的学生,我也很少提及娱乐圈的事情。那时我的朋友问我,是不是需要被喜欢才能做明星?把自己包装再包装,变成艺术品,再变成商品,任何一切都完美无缺。」
陈廷澜低头看他,对上舒望安的眼睛,轻轻地跟他摇头。他认为不是,这或许是偶像的本质,可不会是舒望安追求的事物。
「我也觉得不是,但我又无法说谎,因为圈子本质上已经变成这副模样,至于能不能保持初心、不随波逐流,忽然变成最珍贵的筹码。」
陈廷澜觉得舒望安说这些的时候,他的眼睛正在发光,很乾净清澈、一尘不染。
人活得久了,难免和光同尘,不自在也不快乐,只求苟且偷生。可是如果想脱胎换骨,去过有追求的生活,又得做出选择,去牺牲些什么;然而人生难的从不是牺牲,而是难在牺牲了,也不见得能得到你想要的。
陈廷澜被囚禁在规则里,不只是他,甚至是很多很多人,都走不出这座以世界为中心而造的牢笼。可是舒望安不一样,他游移在法则之外,好像任何东西都束缚不了他,规则对他无效,框架对他免疫。
明星那一套,应该是跟他无关的,哪怕歌手也是明星的一种。
陈廷澜想着想着,发现舒望安就维持这样的姿势,仰着头笑了。陈廷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,他好像看见舒望安眼角的亮粉闪烁了几下。
「我告诉他的确是这样,可是我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。」
舒望安伸手,碰了一下陈廷澜的脸,「其实我并不在意有多少人喜欢我,我只是单纯喜欢唱歌,后来我没有退路,我想的是我不能让我的父母蒙羞,我要让妹妹有好的生活,再后来——」
「我开始想,人的巔峰会到达尽头,喜欢也是,崇拜也是,那些都是有限的,特别是当我不在意的时候,它们会麻痺我的认知。被大家喊安神久了,总有自己真的成神的错觉。」
陈廷澜打断他:「那是你应得的,你本来就是神。」
舒望安不认同:「我应该下来看看,一个人被捧上神坛之后,很多东西的丈量标准都变了。粉丝跟路人会把现在的你跟以前的你做比较,你没有超越自己,那就是走了下坡。可是音乐向来是发自内心的,不应该有优劣之分。」
「之前有人说过,人生就是分成功跟不成功,我并不认同,他谈论的是一个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