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初一,子时,淮南谢府。
墨缸一样的浓夜,高耸砖墙与草丛边,躲着两名男子。
草堆中,一人银发白衣,浑身透着一股疏离冷淡,蹲坐旁边的男人黑发带着紫边灰冠,胸口装饰的灰色流苏晃动,宽大掌心搭在自己大腿上,右手指尖转着一桿铁制狼毫笔,随着等待,越转越快。
两人已经藏在这十八天。
那穿白衣的人,下摆衣角沾染褐色泥土、墨绿草屑、背脊衣衫被汗渍染成一圈印子,他眼神有些疲倦,下面乌青微浮肿,看起来十分疲惫不堪,眼光仍是傲慢的死撑。
转笔的男子道:"喔喔,才姐说的谢福都没有出来,这几日只有一个佃农早晨会来碰面。"
凤目的男子吞咽唾沫道:"我已问过谢福,他说那个谢家义兄一直躲在里面,谢福帮忙送来的三餐是两人份,这太奇怪了,难不成"
两人默契对视一眼,灰衫男子收起笔,叹口气道:"看来之前才姐没有确切证据,不得以放虎归山,如果还有其他人在场,就有证人。"
持鞭者道:"二哥,我先潜入拿下他。"
拿笔者弹帽、震衣袍道:"你带官越从正门喊那人出来,我后侧门潜入看有无其他人被挟持。"
白衣男子五指凌空一张,一条闪着金光雷电的"残月鞭"凌空化形,此二人正是武林中名声赫赫的"奇兵三英",拿笔者是无墨笔不系舟,持鞭者是官薄飞。
祖龙剑圣的妻子何论才,一柄离恨鉤出神入化,三人兵器奇特玄妙,且结拜为异姓姐弟,相互扶持,感情深厚,不久前,何论才的属下来求援,说是友人谢福迟迟联络不上,寄送书信石沉大海,属下担心故人安危,来到到谢府找人,却被一个自称是谢老爷的义兄挡在门外,且谢府自从那义兄来后,大门紧闭,家僕只走侧门,连谢老爷的大女儿谢慈都鲜少露面。
谢老爷年轻时经营汤包舖,后来和妻子研究馅料,谢老爷会剁猪肉、品嚐不同的调味、走访各家有名店舖,他们研发独到的肉馅,生意越来越好,于是把好几家汤包店租给熟识的友人,谢老爷的老家整修的很大,他开始懂得享福,把总店舖交给儿子谢雄和儿媳妇打理。
谢老爷和夫人同住,还有女儿谢慈,每个月底儿子谢雄带着媳妇和三岁的女儿回谢府,家里还有两个家僕、一个煮饭大妈,总共九人。
官薄飞得到共识,积压多日的烦闷得到释放似的,衣袍旋转,瞬间已飞入庭院,不系舟鼻音长嗯,无墨笔与月弯相互交辉,反射出炯炯有神。
官薄飞已将谢府地形记熟,一路安静无人,他满脸戒备,右手因过于紧张而盗汗,从书房到阁楼、花园、客房、祠堂,均无人烟。
他取出银白手帕擦拭五斗柜面,手帕一道灰色尘埃,显示已有多日无人打扫。
才姐就不该将那个傢伙放出来,要不是在邓家找不到谢郝的犯罪证据,现在也不会出事。
这个场景让官薄飞想到不久前,谢郝被抓到祖龙山庄,说一位熟人告知,卖粥的邓正方一家三口无故失踪,谢郝则是继承邓正方胡同三巷的老宅和一匹老马。
谢郝言之凿凿,一口咬定邓正方把店铺转让给自己,且拿出地契和欠条,其他认识邓正方的邻居似乎不想牵扯到麻烦,谁也不想出面作证,卖粥的小贩一家在祖龙山庄的地界人间蒸发,有邻居被官越问的烦了,说是谢郝自称是邓正方的友人,向邓正方讨拿了一笔钱,邓正方平时做人刻薄小气,贪小便宜和谢郝借钱投资失败,怕债主找上门,谢郝最近手头紧,上门逼债,邓正方最后不得已,只好把胡同三巷的老家抵给谢郝,带着一家老小跑路。
何论才关了谢郝一个月,也没审问出邓正方去向,除了找出几张数量庞大的借据,其他一无所穫,官薄飞记得那个抓住谢郝的白衣剑客乃游侠云檀,云檀交人后就离开了。
邓正方一个大活人欠债跑路消失,只能说他做人失败导致邻居都三缄其口,不愿出面到祖龙山庄协助何论才调查,后来只好释放谢郝。
官薄飞宗主是做茶叶、瓷器等名贵商品贸易,沿海商船几乎都是官家的财產,何论才和官薄飞商讨过,如果谢郝用某种方法搞到邓正方的家產,那花完后一定会故计重施,就在谢号郝被释放翌日,官家通报宗主,说在章安东南海岸找到两条大腿、一条手臂的残肢。
发现的渔民本来以为是泡烂的猪隻,近看居然是人的大腿和手臂,官薄飞请来仙海名峰的正法士、刑师、医生等人帮忙,因残肢泡烂且线索极少,无法确定是否为邓正方一家三口。
但失踪残肢出现时间点太过凑巧,且有渔民描述曾看过疑似谢郝的男人用马车载着七八袋大麻袋,子时徘徊在海岸附近,不知道在忙碌啥搞到清晨才离去。
官薄飞告诉义姐何论才,这次一定要逮个谢郝现形。
何论才担心他的安危,便让二弟不系舟前往协助抓拿谢郝,并推测那个谢郝是黄泉鬼族人。
黄泉鬼族和中原曾血海深仇,誓不两立,中原侠士家族朋友多少都有被黄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