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陆惭愧又懊恼地低咒了声,扬手重重砸了下车门内壁,苦闷自嘲:“都怪我们,唉!来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,结果到了实地,才发现理论知识都是纸上谈兵!”
顾学超:“别瞎自责,我在这儿两年半都没摸清这儿的天气,你们才来多久,出点纰漏太正常了。”
十来分钟后,这场来势汹汹的冰雹雨终于停下。
窗外只剩漫天的风沙和雪粒。
古俊奇被砸得颇为严重,郑西野找出车里的所有医用纱布,用力替他摁压伤口,好一会儿才勉强将血止住。
等头伤简单处理完,古俊奇的脸色已经完全白了,既因为心有余悸,也因为失血过多。
郑西野拿出几张纸巾,擦了擦自个儿手上的血,然后便下车来到了抛锚车辆跟前。
哐哐,敲击车窗。
许芳菲转过头,看见外头风沙雪沉越发肆虐,郑西野平静地凝视着她。他的眉眼、鬓角,面容,全都覆上一层柔雾似的冰霜。
许芳菲心一紧,连忙将车门打开。
郑西野开口说话,呼出的气息变成一团白浓浓的雾。他神色凝重道:“古俊奇同志伤势不算轻,狼牙营地没有医疗条件,他必须立刻返回营区接受治疗。”
听见这话,所有人都呼吸微滞。
这里不是云城,不是城市,甚至不是荒无人烟的乡村,这里是青藏高原无人区,随时可能出现极端天气、要了人命的青藏高原无人区。
两辆车,一辆已经抛锚,一辆要运送伤员返回营区,那剩下的人怎么办?
然而,转运伤员大过天,此时此刻,大家没心思考自己怎么办。
白陆当机立断,应道:“我赞成。”
郑西野点头,接着便又看向顾学超,说:“顾班长,麻烦你开我那辆车,把古俊奇同志安全送回营区。”
“不行。”
顾学超拒绝:“现在风雪这么大,你们绝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来这儿,万一遇上什么突发状况,应付不来。我就守在这里,和其他同志们一起。”
郑西野目光又落回白陆身上,说:“白科长,你开车技术怎么样?”
白陆说:“我倒是开过山地,雪地很少。”
“我那辆车的轮胎是特种雪地胎,专门在高原上开的,不会打滑。”郑西野平静地说,“你车速慢一点,照着地图原路返回,问题应该不大。”
话都说到这份上,白陆便有些不好再推辞。
事实上,所有人都清楚,在这种节骨眼儿上,转运伤员反而是件轻松差事。这会儿风如利箭,雪似寒刀,谁也不知道原地待命的过程里会发生什么。
似乎只剩下等救援这一条路。
可这样的极端天气,从此地往返营区,起码还要近九个小时,车子出故障,车内空调坚持不了多久,人如果真在冰天雪地里待上九个钟头,就算不死,也会去掉半条命。
白陆实在不愿意将其余队员留在原地,心里思索着,又将目光看向身旁,在场唯一一位女孩子。
正要开口,郑西野的声音已先一步响起。他说:“许芳菲同志,你跟白科长一起走。”
“我又没受伤。”
许芳菲态度平静而坚决。她和郑西野对视几秒,见他眸光深沉复杂,却也没有再强迫她离开,便将视线转向白陆,很淡地笑了下,说:“白哥,你先带古俊奇走吧,记得多备一些氧气袋。”
白陆内心天人交战,终是点了点头。
最后,白陆和古俊奇坐着雪地越野车走了。
郑西野说:“许芳菲同志,你这里是不是有一台通讯台?”
许芳菲:“是。”
“给狼牙营地的坐标发送支援信号。”郑西野的面容极其冷静,“那边离这儿只有十来公里,过来支援,会很快。”
许芳菲连忙拿出通讯电台,指尖飞快操作,试着进行连接。
第一次,失败。
第二次,失败。
……
第十次失败后,许芳菲意识到这里极大可能是信号盲区,面色流露出一丝失望和沮丧。她抬眸望向郑西野,缓慢摇了摇头。
郑西野阖上眸子,指尖发狠掐了下眉心。
“白哥他们把车开回营区,再回来救援我们,这路上起码得八九个钟头。”秦宇哭丧着脸,唉声叹气,“这么冷的天,车上暖气马上也要没了,咱们几个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。”
郑西野和许芳菲没说话。
顾学超向秦宇翻了个巨大的白眼。
回想起自己才刚一岁半的小女儿,秦宇的心情变得有些焦躁,他抱着氧气袋,继续碎碎念:“我闺女才刚学会叫爸爸,我还打算后年和我媳妇生二胎,这下可好,我马上就要被直升机盘旋致敬、空谷鸣枪致哀了!说起来,云城的烈士陵园好像没多少空位了,咱们四个这么有缘,也不知道到了地下能不能接着当邻居……”
叽里呱啦叽里呱啦。
饶是几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