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户来收货,凡是卖不出去的陈米他们都要了,价格还算公道,总比烂在自己手里要好,像我这等做小本生意的散户自然是能出就出了。”
“他们收陈米做什么?”
陈祥贵摇头,“向来是哪种粮食卖得好,他们便来收,许是这两年找到陈米的销路了。”
闵宵似是好奇道:“大户收了卖给谁?”
“镇上的大户收了卖给县里的大户,县里的大户再卖给州里的大户,州里的大户那做的都是大生意,卖给谁我们散户自然不知晓。”
“我们今日先买十斤新米回家尝尝味,如若品质好下回还来。老板可否告知镇上哪几家大户收得最多?在下想去拜访拜访,看看他们那处还有无陈米可买。”
陈祥贵见有生意便高兴,“好说。公子想去找人,排在最前头的几位当属镇西苏氏粮行,镇东南赵氏粮行及镇东孙氏粮行。但在下先把话放在这处,公子要做好空跑一趟的准备。”
闵宵微笑,“多谢。”
马车继续前行,郁晚看着那多出的一袋米,随口问:“我们要将它带去京城?你平日里生火做饭吗?”
闵宵眼睛落在手中的书卷上,似是漫不经心道:“我上回做饭还是在四年前。”
郁晚一顿,口中闲聊的话咽下去。
安静行了一路,闵宵掀开车幔往外看了一看,路边有一间丝织坊,他突然叫停,起身下车。
“要做什么?”郁晚作势跟着下车。
“你就在车上等着,我很快回来。”
郁晚坐了半盏茶的时间车帘便又掀开,闵宵进来,手中握着一条浅藕色丝帕。
“你去买了帕子呀。”她随口道,却发现闵宵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,“看什么?”
“你坐过来。”
郁晚坐到闵宵身边,正要问他想做什么,唇还未张开,齿间一错险些咬了舌尖。
闵宵忽然凑近,温热的鼻息洒在她耳畔,微凉的手指覆上她颈间的肌肤。
她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,心极快地砰撞起来,热意自胸腔上涌,她有些窘迫,生怕让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或是看见她脸红。
手指抚在颈铐上细细摩挲,蹭得有些痒,郁晚下意识往后缩了缩。
“别动。”
闵宵的声音有些许严厉,郁晚只好僵着身体不动。
柔软的丝帕从颈铐与肌肤间穿过,阻隔开坚硬的玄铁,又一圈一圈地包缠,将那带着罪犯象征的物什掩藏住。
郁晚顷刻明白他的用意,手指轻轻捏了捏,心里道不明是什么滋味,甜蜜有,酸涩有,遗憾也有。
时间似是过得很慢,久到郁晚身上僵硬得快要痉挛,闵宵总算将那丝帕缠好,在她颈后系了个结。
他系好后便又若无其事地拿起那书慢悠悠地翻看,留下郁晚一个人心绪杂乱。
她回到原本的座位,掀开车幔一角吹风,未看到闵宵手上的书半晌没有翻页,他的视线落在她微红的耳尖上。
闵宵约了镇西苏氏粮行的大当家苏先永见面,用的是京城某个富商的名头,那富商手底下有上千人吃饭,每年买粮食的银钱都是一笔巨额支出。这等大生意找上门,于苏先永而言好比天上掉馅饼,他当即定了镇上最贵的酒楼接见。
郁晚黄昏时帮闵宵去衣行取了预先定下的衣裳,回来时房中没见着人。
偏房里传来微弱水声,但门又敞着,郁晚料想他应当不会是在沐浴,便抱着衣裳过去。
离得越近,那声响越发明显,郁晚身上开始绷紧,心跳渐渐加快,但她像是自欺欺人般和自己说,沐浴怎么会不关门
脚步落到门槛处,生生停顿住。
郁晚瞳孔微缩,瞬时屏住气息,将声响压到近乎于无。
她怔愣地看着浴桶中的人,鬼使神差的,脚下像生根一般没有立时走开。
闵宵靠着桶壁,半湿的头发拢在一侧,露出修长的后颈和宽阔的肩背,他手上舀着水轻轻浇在自己身上,手臂动作时现出起伏的线条,骨骼若隐若现,袒露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红粉。
房中水汽弥漫,只余清凌凌的水声,应和着郁晚喉间微不可察的吞咽声。
似有所感一般,浴桶中的人微阖的眼睛悄然睁开,视线落在前方嵌在木架上用于正衣冠的铜镜上,镜中映出一面墙,原本空白平整的墙面,现下正斜斜映着一道暗影。
那道暗影轻轻晃动,似是影子的主人正犹豫着要离开,但又还未迈出离开的脚步。
闵宵忽而生出些许急迫,手臂搭在桶沿上借力一撑,“哗”地一声清响,水流顺着赤裸的身体淅淅沥沥淌下,镜中那墙上的暗影猛地一缩,消失不见。
他怔怔看着,眸光微微黯淡下来。
可是忽然,他眼睫一颤,唇角又立时上扬——
镜中的墙上,似是试探一般,那暗影又小心翼翼地冒出来,这回只露了半张脸。
闵宵没再做出大的动作,他取过干净的布巾,站在浴桶中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