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铄是想要偷溜出去才被侍卫摁住的。本来他要是正常出门,也没什么,顾府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拦着自家小郎君出去。但是鬼鬼祟祟、偷偷摸摸,一看就知道有问题。卢皎月早先让侍卫特别留心,这会儿果然逮到了人。顾青奴站在院子里,面上一副老老实实低头认错的模样,但是却闷不吭声,明显还犟着。问题没被回答,卢皎月也没介意,抬眼往旁边的侍卫身上扫了眼。还不等她吩咐什么,顾青奴就下意识地捂住了袖子。简直是不打自招。侍卫其实不敢真的对自家小郎君动手,要不然刚才也不至于几个人都按不住一个半大的孩子,但是顾青奴这一动作直接把自己揭了个底掉。卢皎月直接开口“给我罢。”顾青奴看看旁边的孔武有力侍卫,又看看上首脸色苍白的娘亲,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把自己袖子里藏的那封信递了上去。卢皎月接过信却没有看,她不用看也知道信中写得是什么,无非是她生病这件事。她问了另一个问题,“你打算怎么把信送出去”驿站她早就打过招呼了、军报更是要层层核对,里面没有让顾青奴去夹带上一份家信的空子。顾青奴又支吾了好半天,才在这无形的压力之下,别别扭扭地答“沈伯父前几日回来了。”卢皎月愣了一下。她知道沈衡回金陵的事,但是这些时日实在太忙了,她只是让人备了份礼送过去,再加上顾易不在家中,沈衡不好上门拜访,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。但顾青奴和沈衡的关系一向亲近,就连沈衡这些年常年在外游历都没有淡下去,他想去找对方很正常。要说沈衡到底会不会帮顾青奴送这封信卢皎月还真的不清楚。看着眼前的已经不能称为“孩子”的少年,卢皎月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。顾青奴本来还在犟着,听到这一声,脸上不由露出些真的惊慌来。他忍不住上前一步,急着声“娘”卢皎月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几个侍卫,后者会意地退了出去。而以两位老大夫多年职业素养,早在看见顾青奴被侍卫压过来的时候,就分别找了理由离开,一点也没有掺和到病患家事里的意思。院子里一时只剩下卢皎月和顾青奴两个人。没了外人,这些年越发要面子的顾青奴也不再端着了,一头扎进了亲娘的怀里,那些强忍着的不安也随着这个拥抱传递过来,他闷着声,“我害怕。”卢皎月揽着人轻轻拍了拍,低声“青奴,你也长大了,该懂事了。”顾青奴“我不懂事。我还一点儿都不懂事”完全一副闹脾气的语气。袖摆被抓出了褶皱,轻抚脊背的那只手被衣服缠了住,卢皎月有点无奈,但到底还是任由他攥着了。aaado青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,打仗耗的是粮草、拼的是国力,是一条条人命填进去你爹他等了五年,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时机,就为了这一仗,就为了毕其功于一役。顾青奴,我是你娘,但是那些出征的将士,也都是娘亲的儿子。”战争从来不是儿戏,即便她病重的消息送过去,顾易也不能为此班师回朝。他要是真的那么做了,也便不是顾易了,但是“他会分心、会担忧,会心生急躁。”“这些都是战场上的大忌。”“主将一个错误的命令,会令千百将士埋骨于野,我不能让他陷入这样的境地。”这是一个很容易做出的抉择。生老病死是最无能为力的事情,即便顾易回来也不能对现状做出任何改变。既然如此,那么就干脆什么都不要改变,让他以最无后顾之忧的姿态,结束这场绵延百年的南北乱局。顾青奴没有吭声。他不想知道、也不愿意去明白那么多。他只是想要爹回来而已平城城外。手里的酒觞无故碎裂,顾易看着被剌出一道血痕的手,心里莫名不安。旁边有部将见此,忙开口“末将观觞上裂痕,尤似城墙之塌。此乃吉兆,将军明日率兵攻城,必取平城于股掌之间。”恭维得有点明显。但正是攻城前的大宴,顾易也知士气之重,不欲在此刻动摇军心,便也点头应下。他接过换了上来的酒器,干脆趁势举杯邀酒,朗声“邺天子弃都而逃,此刻城内守军不足千人,将无擅守之将,兵无力战之锐气,以力挫之,攻必能取。”帐内诸将纷纷出言应和,帐内气氛一下子就被推得热烈。顾易也在众人的起哄下起身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一时叫好声四起,顾易神情却很平静。帐内诸将也很习惯主将如此。这位将军一向冷静,胜无骄气、败无气馁,便是被大军围困都能静心思索破局之策,有时候都让人怀疑是个金石木人,也不知什么事能让他变了脸色。主将心里泛着嘀咕,但顾易却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平静。酒在端起来的时候洒了一点,液体顺着掌心浸入伤口,带来一阵火燎般的刺痛,顾易蜷了蜷手指,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感在心头盘桓。帐内的热烈气氛越发加剧了心底的烦乱,顾易只稍微坐了一会儿,就找了个理由离席了。
主将的离开并没有影响气氛,反倒让帐内的人因为没了顾忌越发放肆的起来。顾易听着动静,拧眉吩咐让人看着点。战前之宴是为了振奋士气,他可不想明日要攻城了,却看见一堆醉鬼。从那喧闹的环境脱身,冷风一吹,顾易的脑子也冷静了不少。但是那股若有若无的不安仍旧无法散去,他眺望远处夜色下城墙的黑影,半晌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。这举动反倒让一旁的亲卫面露疑惑,“将军,是有什么不妥吗”顾易收回目光,“没什么。”城墙那边没看出什么异样,他想要再去检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