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世璋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,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绸缎长袍,头发凌乱,脸上满是狰狞,他刚刚摔碎了第二个青花瓷茶杯,碎片溅得满地都是。
“废物!统统都是废物!”潘世璋对着垂头丧气的刀疤李咆哮,唾沫星子溅了刀疤李一脸,“我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?几十个人,拿着刀,居然对付不了一个娘们和沈家那几个护卫?还折了那么多人手,连个活口都没留下,最后还让沈如澜抓了活口!你说!你是不是跟沈家串通好了,故意坏我的事!”
刀疤李吓得浑身发抖,连忙跪倒在地,苦着脸辩解:“潘爷,小的冤枉啊!小的怎么敢跟沈家串通?那沈如澜实在邪门得很!他带的护卫都是硬手,个个能打,而且他自己的箭法也准得吓人,一箭就射中了咱们的头目!还有,他们好像早有防备,咱们刚动手,他们的援兵就到了,根本不给咱们反应的时间啊!”
“防备?”潘世璋的小眼睛眯了起来,眼中闪过一丝惊疑,“难道……是咱们走漏了风声?”他怀疑地扫视着屋内的账房先生和几个心腹,目光锐利,像是要把每个人都看穿。
屋内的人都吓得低下头,没人敢说话——谁也不想被潘世璋当成“内鬼”处理。
就在这时,宝隆盐号的账房先生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进来,脸色惨白,像是见了鬼一样,声音都在发抖:“东……东家!不好了!出大事了!晋源票号的常大掌柜派人来了,说……说咱们宝隆号去年借的三万两银子,今日到期,让咱们立刻连本带利还清!若是今日还不上,他们就要查封咱们的铺子和盐仓,抵债!”
“什么?!”潘世璋如遭雷击,猛地后退一步,差点摔倒在椅子上,“当初不是说好年底续借的吗?常老西他敢反悔?他就不怕我潘世璋跟他鱼死网破?”
账房先生哭丧着脸,继续道:“常大掌柜的人说……说有沈家老夫人做保,他们不怕咱们赖账。还说……还说沈家愿意协助他们查封咱们的产业……”
“沈家!又是沈家!”潘世璋气得浑身发抖,肥胖的脸上青筋暴起。
还没等他缓过劲来,另一个心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,声音带着绝望:“东家!还有更坏的消息!江西那边传来消息,咱们运往江西的三条私盐船,在鄱阳湖口被江西盐法道的盐巡扣了!人赃并获,船上的五百石私盐全被没收了,押船的兄弟也被抓了!盐法道的李大人说,要从严处置,还要追查咱们宝隆号私贩盐货的全部账目!”
接二连三的噩耗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潘世璋的头上,让他头晕眼花。他肥胖的身体晃了晃,最终跌坐在椅子上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没有一丝血色。
他再蠢也明白了,这根本不是巧合,而是沈家的报复!而且是如此迅猛、如此狠辣的报复——断他银根,揭他私盐,每一招都打在他的七寸上,想要一击置他于死地!
“沈……如……澜!”潘世璋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,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。
他原本以为沈如澜只是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,只要稍微施压就能让他屈服,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心狠手辣,手段如此老练。
他知道,这次宝隆号恐怕真的要完了。
扬州盐运使司衙门的正厅内。
赵德贤穿着一身舒适的便服,坐在太师椅上,手里拿着一把折扇,慢悠悠地扇着风,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壶刚泡好的龙井,香气四溢。
他听着师爷关于潘世璋近况的汇报,脸上看不出喜怒,只有眼底偶尔闪过一丝算计。
“潘世璋……这就垮了?”赵德贤的语气带着几分玩味,他放下折扇,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“我还以为他能撑得久一点,没想到沈家这小子下手这么快,这么狠。断其银根,揭其私盐,一环扣一环,真是要把潘世璋往死路上逼啊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