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冷忽热。
他该不会——染了风寒吧?
楼厌目睹衡弃春进了卧房, 扒着门缝往里看了一会儿, 见他师尊竟然和衣躺下了,丝毫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。
他就说嘛,十八界神尊衡弃春最是?伪善, 一盘糕点打发不了他,便索性不再管他了。
可恶……
楼厌腹中长鸣,觉得自己快要?饿死在这座神殿里,他盯着外面那面结界看了许久,最终愤愤地扶着狼爪子原地躺下。
你等本座出去的。
楼厌原本只是?想趴一会儿,谁知再醒来时已近傍晚。
一天瀑雪终于有了止歇的趋势,只余深达几寸的积雪堆落满山。
天依旧阴沉着,远没有要?晴的意思。
楼厌捂在爪子趴在地上,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,转而被一道香气惊醒。
他猛地睁开眼睛,“嗷”的一声从地上弹起来,循着香味儿扭头看去,正见衡弃春坐在莲台旁用灵力仔细烘烤一只野兔子。
那兔子被烤得焦香泛红,油渍在火光下“滋啦”作响,香气直冲天灵盖。
楼厌本能地咽了咽口水。
衡弃春手上动?作未停,只淡淡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,语气似乎带着点儿嘲讽,“肚子叫得那么响,我还以为外面在打雷呢。”
这是?在说他是?被狼崽的肚子叫醒的。
楼厌脸一热,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。
但狼崽子饿了一天一夜,天大的气性也被烤兔子的香气冲散了,他紧紧咬住嘴巴防止口水流出来,然后一步跳到?衡弃春身边。
不说话,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。
狼心里风起云涌。
他发过毒誓,自己是?不会主?动?和衡弃春说话的,可他若不叫师尊,还能吃到?这只兔子吗?
这种时候是?不是?应该服个软才?对?
许久,那兔子快要?被烤焦的时候,楼厌终于沉不住气,梗着脖子“嗷”了一声。
衡弃春指尖一动?,翻动?那只烤得正好的兔子,挑眉问楼厌:“想吃?”
楼厌“哼哼”了一下。
这一声没有含义,既没说他想吃,也没说他不想吃。
衡弃春没那么多?心思和狼崽子闹,他掐了个决擦去手上的油渍,自己拢好袖子侧身寻了个蒲团坐下。
小狼就盘腿坐在他旁边,用前爪抱着那只烤兔子在啃,从他的视角看过去,只能看到?小崽子一个毛茸茸的脑袋,看起来啃得非常卖力。
衡弃春没忍住,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?揉一揉他的脑袋,指尖刚碰上脑袋上的一点儿浮毛,就被楼厌梗着脖子躲开了。
小狼目露凶光,一边撕咬着嘴里的那条兔腿一边抬起头来,表情恶狠狠地,甚至还对他呲了一下牙。
不让摸。
看来小东西?一点儿都不懂人?界“吃人?家最短拿人?家手软的道理”。
不让摸就不让摸吧。
衡弃春伸手抚了抚自己仍觉不适的胸肺,忍不住轻咳一声,看着楼厌那只脑袋说:“柿子酥不吃,非要?吃兔子,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挑嘴了。”
兔子肉到?手,楼厌的情绪瞬间?好了许多?,他一面狼吞虎咽地咬兔子腿,一面弯起眼睛冲衡弃春低声“嗷”了一嗓子。
这句衡弃春听懂了。
他说:师尊都冒着大雪把兔子抓回来了,我总不能辜负师尊的好意。
衡弃春脸色变了变,苍白至极的一张脸顿时添了一抹血色,他开口想要?否认,唇刚一动?便又忍不住一阵咳嗽。
这一声难以忍却,他控制不住地弓起身子,单手咬住嘴唇剧烈地咳起来。
一袖纱袍随着他的动?作轻轻晃动?,浓郁的莲香再度从他的袖间?钻漏出来。
楼厌咬着一条兔子腿愣在一旁。
怎么回事?
他怎么又咳嗽了。
他不禁歪了一下脑袋,仔仔细细观察起衡弃春的反应。
只见他泛白的一张脸上竟生?出许多?细密的汗珠,清眸半阖,润到?透明的瞳孔正流泻出一缕神泽,与他当日?在花潭镇上受了伤的样子竟有几分相似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