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……
他摊开手,一颗闪着妖异绿光的舍利展现在掌中。
妖树种子种下,另一半功德舍利解封,虽然感觉还差一些。
可京中这么急迫的寻找自己,恐怕金蝉的那道封印已出现不稳的迹象,也是时候回去了结这件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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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上所有的钱都付了船资,缘行又不想花用徒弟的钱,只能另想办法。他在行囊里翻来找去,终于在旧袍子的袖口里翻出一片金叶子。
这是从京城出发时为防万一缝进去的,如今正好派上用场。
于是,他难得的大方一把,坐船回了青州。
不过去乌头山没找到船,只能靠步行了。
善纯几次看着师父走错了方向,强忍着愧疚没有出声提醒。满心期望着师父永远找不到天禅寺,就不用与自己分开了。
少年人的心思总是那般简单,尽管他也明白青州不大,缘行还有张可以问路的嘴。
任他再是不情愿,师徒二人还是磕磕绊绊的到了乌头山脚下。
将早已写好的信与从不离身的戒刀交给徒弟,又郑重的嘱咐再嘱咐,才目送着善纯上山。
看着小徒弟一步三回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小道上,他的目光抬高了几分,似乎穿过了重重阻隔,又见到了山中古寺的景象。
大师伯的牙应该掉光了,还能不能如过去般一顿吃上一大钵饭?
师父的痔疮挺严重,上次托人连带偏方捎回来的药材也不知有没有效果?
藏经楼没了自己这个藏主,经书又被虫蛀了多少?
师侄们开始准备斋饭了吧?槐花都开了,加一些在粥里,再配上豆酱与野菜,那真是极致的美味。
嗯,也不知见到了善纯,得知自己过寺不入,大师兄会不会跳脚……
想到此,他呵呵一笑,压低了斗笠,转身大步离开。
这时节春风和煦,道道阳光斜射下来,又透过道旁枝桠投到地上,幻化出片片斑驳的影子。远山洗过般轮廓清晰。一切被渲染得如同古画一般,若再添上一道旅人的笔墨,那也是极美的……
实在取不出名字
京都人口繁茂,商业发达,仅过去三年,已没了那场大地震的丝毫痕迹。
倒塌的房屋被更高大坚固的宅院取代,开裂的路面已被填埋覆上整整齐齐的石板。
似乎唯有劫后余生、失去亲友的人们,才保留着那段凄慌哀乱的记忆。
刚刚过完端午,居民的宅门还挂着艾草。穿街过巷的小贩篮子中仍有粽子在售卖。
傍晚十分,京城各处巷弄里人气是最足的,道路两旁总能听到欢声笑语、吵闹喝骂。飘在街上的都是饭菜香气。
但这些热闹似乎永远与花枝胡同无关,可能因为是朝廷官员的宅邸,高墙伫立,大门紧闭,偶尔能看到值守的门房护院在无聊的打着哈欠。
比其他地方,到底少了些烟火气。
道边的海棠树肆意伸展着枝臂,将西方倾洒的晚霞撕碎了。
一个带着斗笠的僧人,踩着斑斑点点的石板路,慢慢靠近最深处的一户人家。
与周围的邻居相比,眼前这座宅院的大门似乎更加的高大,只是门前并无护院看守,反显得冷清许多。
僧人抬头,盯着高挂在上的那书写“白府”两字的匾额看了半晌,才伸手拍打起门上的兽首铜环。
“啪啪啪”脆响传出去很远,没多久,门内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之后就是拨动门栓的声音。
僧人突然回头,视线朝身后几座宅院的围墙扫过,轻声笑了下,才重新转回去。
这时,大门开启了一条缝,里面传出苍老的声音:“我家主人并不在府中。不知这位师父是化缘还是找人?”
“阿弥陀佛。”僧人合十念了佛号,然后微微抬高了头,露出斗笠下含笑的消瘦脸庞。
“你……”门内的人似乎愣住了,待看清僧人容貌,突然激烈的咳嗽起来,瞬息后,大门洞开,走出一个佝偻身子的白发老翁,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僧人,不敢置信的道:“大、大先生,您……”
僧人笑着点头:“是我。”然后不等对方说下去,便迈步进了门。
这座宅院占地很大,干净工整,丝毫看不见杂草残土,显是经常有人打扫,却很冷清。
僧人帮着老翁插好门栓,才朝院内走去。
老翁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,一边走一边还偷偷的打量着前方僧人的背影。
宅院中的剩余的几个仆人听到动静,也纷纷出现,等见了僧人的面貌,俱都吃惊的愣在原地。
僧人停下脚步,冲老翁问道:“刘老,不知这些年,府中可有变动,是否有人为难你们?”
“依您的吩咐,这几年除了采买,咱们从不出府,除了偶尔有人来找您,倒也平静。”刘老连忙回答,他望着僧人那消瘦的面庞,嘴唇哆嗦着:“大先生,您您真出家了?”

